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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八章 背棄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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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憐也總算搞清楚,怎麽就莫明其妙的與樓玉中立了鬼契。這人在死之前若是有什麽夙願未了或是枉死,這死後便容易形成怨氣,成為怨魂,而樓玉中則是兩者都占了。在舉水河底待了十年,一直陪伴著被天界貶下凡當了一方河神的爾安,隨其修行,救人無數,也算是有點點道行的怨魂。雖然這樣,但怨氣難消,一直在尋找能與他訂立鬼契的宿體。而她,不巧,不僅是一個能看得見他,還是第一個向他伸出友好之手的凡人。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與他定了鬼契。

通常與怨魂定立鬼契的凡人,多半是凡人心生貪婪存有惡念,以自身肉身作為交換條件成為宿體,即便實現了貪念歹念,自身也會落得陽氣耗盡,死狀淒慘的下場,而怨魂的靈力則會變強。

到了阿憐這裏,反過來了,不僅成了樓玉中的宿體,還得要幫著樓玉中去了卻心願。唯一的區別就是許多遭水溺而亡成了怨魂的,更愛將凡人拉入水中溺死,好替代成為下一次投胎的替身,然而樓玉中不知為何偏偏就是不願去投胎。所以,按樓玉中的話說,他沒有將她溺死在水裏,她就該謝天謝地了。

阿憐簡直欲哭無淚,她當時誤以為那是玄遙來尋她的好麽,誰知道遇上他這麽個鬼,還被上了身……

幸虧玄遙又餵了她一顆丹藥,保她心脈,可供兩個魂魄共用一體。她能醒著,至少安

全感足了些。自打知道樓玉中是被人害死的,黃老爹對他的教誨便一直在她腦中徘徊,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屠,或許她來不及救樓玉中一命,至少幫著找到那個害死他的兇手吧。其實,她還好奇,他與那季大人有怎樣的一段過往。

先前奎河拿出天機鏡照過被樓玉中附身後的阿憐,想看看樓玉中究竟是如何死的,不知是不是因為阿憐體質的原故,天機鏡裏依舊是霧蒙蒙的一片,什麽也照不出。

對於樓玉中的死因,玄遙卻是心中有數,用不著天機鏡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,只是因為應承過不插手此事,只要樓玉中不做什麽危害人間的事,他便不會插手,況且這事同童天佑和夜幽若的事不同,凡人的事,自有凡人的命數。而阿憐雖然嘴硬,卻仍是心軟,潛意識下有心想幫樓玉中,他只要看好了她便好。

墨瓦白墻,一排大紅色的燈籠高懸,在黃昏中顯得特別的安逸。

未過多久,墨漆的大門打開,裏面的小廝走出來,將一盞盞燈籠點亮,準備迎接客人。待到暮色降臨,這裏紅色的燈光便會將整個院落綴得透亮,在夜色中散發著刺目而魅惑的光芒。

這裏是武昌最有名的伶人館——盛樂坊,有許多紅極一時的伶人都是從這裏出去的。

附在阿憐體中的樓玉中,遠遠地望著盛樂坊,躊躇片刻,拾步向前走向那小廝,柔聲道:“這位小哥,聽說前陣子你們盛樂坊缺人手,一直在招人,眼下還需要麽?”

前一陣子,京城傳來消息,正得聖寵的季大人打算借回鄉的機會,在武昌挑選幾個技藝卓群的優伶一同回宮,準備殿前獻藝。這不僅是武昌,就連武昌附近各個縣城知名的伶館,都在拼命訓練本館資質上乘的苗子,勤練歌舞技藝。盛樂坊還收了一批模樣清秀的男女童。這人一多,衣食住行都需要人手,才不得不又招一些打雜的。

那小廝擡眸瞅了一眼“阿憐”,見她的年紀輕輕,衣著打扮和氣質均與尋常的伶人大不相同,更不太像是來應征掃地燒飯幹雜活的那些大嬸,於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番,方道:“這位姑娘……較擅長什麽?”

樓玉中淡淡地道:“歌舞均可。”

小廝不免驚訝。這姑娘當真不是來應征打雜幫手的,倒是想做伶人?偶爾伶館在缺人的時候,會收留一些面容嬌好身段不錯,又懂一些音律的散妓。可是他怎麽看,也看不出眼前的姑娘有這方面的資質。雖然姿色中上,但是沒有過硬的技藝,別說入他們館主的眼,怕是連他們盛樂坊教習嬤嬤的眼都入不了。

樓玉中從腰間取下錢袋,從中取了一些碎銀,放在那小廝的手中,道:“小哥,只需去通報一聲便可,至於我能不能留下,那便是我的事。”

小廝掂了掂手中的碎銀,瞧她底氣十足,猶豫三分

,便道:“你先等著。我去稟報一聲。”說完,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之中。

阿憐忍不住出聲質疑樓玉中:“你不會是為了要接近那個季如綿,想進這裏當伶人吧?”

樓玉中淡淡地道:“我本就是個舞伶。”

阿憐立即道:“我不讚成。”

“之前說好的,只要我不做什麽出格的事,你便不作幹涉。眼下又豈能出爾反爾?”樓玉中瞪著屬於阿憐的美目,望著盛樂坊的樓閣一臉憂傷,“或是,你嫌棄我曾是個身份卑賤的舞伶麽?”

不知是否因為共用一個身體的原因,阿憐深深感受到來自樓玉中靈魂深處的悲涼,自責一番,才道:“對不起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其實在沒有遇到玄遙之前,我是個人人避之的乞丐。”

玄遙從暮色中走出來,立在“她”的跟前,冷冷地道:“她並非瞧不起你曾是個舞伶。她若是嫌棄你,就不會好心的要幫你。只是你自始自終都沒有說明你究竟有什麽心願未了。你口口聲聲說是被人推落水中致死,但就至眼下看來,似乎你並不想知道誰是害死你的兇手。”

爾安應該告訴過樓玉中,以他玄遙的能耐,或許一盞茶的功夫都不需要,便可以知道誰是害死樓玉中的兇手,然而樓玉中從上了阿憐的身之後,並不急於知道這件事,偏要將事情弄得很覆雜,甚至想去當一名伶人,或者他根本早就知道誰是害死他的兇手。

樓玉中的雙手垂在腰身兩側,死死地緊捏著裙擺,上好的面料揪起了一道道褶皺。他望著一眼便看穿他的玄遙,沈默不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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